上世紀九十年代,我曾租住單位深巷平房宿舍。盡管與鄰家的隔墻大幅度開裂、透光,還是無比慶幸。畢竟申請了半年才得到。請人安裝電線、電燈、電插座后,剩余的就得靠自個兒“軟裝修”。首先,買牛頭鎖,學拆舊鎖裝新鎖。其次,買鐵錘、鐵釘,為破爛木門“打補丁”;買合頁、風鉤,以修補木窗。
小單間的人字形屋頂會隨性撒“胡椒粉”,可我沒錢翻修老屋頂,只能將“軟裝修”進行到底:買廉價的藍印花塑料布,用來覆蓋屋頂。為了提亮老屋光線,我故意將塑料布的藍格子花紋正面朝里,白色反面外露,效果不錯。只是這“軟裝修”當時挺燒腦的,雖然不像電器安裝那樣必須具備專業(yè)知識,卻也考驗膽量、力量與能力。
我有點恐高癥,讓我站在借來的人字形木梯頂上干活,雙腿絕對發(fā)抖。何況身高加臂長也夠不著人字屋頂高處。思來想去,沖上街,逮住大榕樹下沒活干的三輪車夫,說服他臨時改行。三輪車夫有些惶惑地跟我回來,抬頭看看高聳的人字屋頂,低頭看看藍印花塑料布與一盒圖釘,一臉為難,自述一輩子沒干過這種活。我說,至少你比我高,也比我有力量,釘幾個圖釘算啥?他不吭聲了,小心翼翼地登上木梯,手腳似乎有點發(fā)抖。我也怕起來,低聲叮囑他站穩(wěn)、慢慢來,然后按需求遞上塑料布、圖釘。折騰了兩三個小時,總算搞定屋頂,按事先講定的8元錢付款。對方要求漲價,不住嘴地抱怨,早知這么難、這么耗時,才不來呢。付了9元工錢,車夫才帶著委屈離去。
我裁剪剩余的塑料布,信心十足地登上木桌,將它平平整整地釘進木窗頂端空框,遮陽擋雨。剩余的塑料布,給借來的千瘡百孔的舊桌子當“面罩”。然后,量尺寸買淺色紗網封窗防蚊蟲——用空心塑料軟管壓邊,沿著綠色軟管釘成排的小釘子;并開一小口以便伸手控制風鉤,再用一段拉鏈封住這個小口。這是我最實用而有趣的“創(chuàng)意”。
最冒險的嘗試,就是上街買鏡面邊角料,獨自抱回宿舍,獨自將這無框鏡子釘上墻壁——鏡子的四邊都用數枚平頭鐵釘“鎮(zhèn)壓”住。
此外,平生第一次DIY書架:買來用以制作貨架的沖孔角鐵,讓商家按尺寸電鋸后,借助三角板、螺母、螺釘自行組裝出7層書架,鋪上按尺寸買來的膠合板,就一切OK了。
當時,除了書,最貴的家當就是那臺高達110元的上海海鷗牌相機。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里,我對鏡自拍。明鏡映著窗戶、雙層鐵架床、床頭的書架,還有借用的舊桌子。如今,這張自拍照穿越時空,復活了逝去的歲月……